么意思?
顾昀方才一偏头,另一个洋人士兵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烧完的残骸,拿在手里翻开片刻,忽然一蹦三尺高,嗷嗷地又说了句什么。
徐令忙道:“他说‘这上面有大梁人军工厂的标志,有大梁奸细混进来了’——顾帅,他们开始紧张了,我们被发现了吗?”
木头能烧焦,石头与铁皮却不行,想来是灵枢院的标记叫人认出来了。
徐令:“顾帅,恐怕这些夷人会示警招……”
顾昀一只手按在了腰间的割风刃上,偏头看了长庚一眼,长庚不慌不忙地摸出一个能夹在鼻梁上的千里眼,手指轻轻一抹镜片上的水珠,微微拨动了一下弓弦,仿佛是侧耳确定了一下它是否受潮,而后在徐令瞠目结舌的注视下,缓缓地将那弓弦拉开了。
顾昀一摆手,二十几个玄铁营亲卫飞快地从杂草从中穿过。
只见一个西洋巡逻兵从腰间解下了一根牛角状的长号,深吸一口气,正要凑到嘴边鸣响示警,一支铁箭蓦地破空而来,分毫不差地自其左耳洞入,当场将此人的脑袋射成了一只红白相间的烂西瓜。
脑浆喷了他同伙一身,下一刻,几道黑影暴起,迅雷似的扑到反应不及的西洋士兵面前,割风刃在空中发出此起彼伏的细碎鸣叫,切瓜砍菜一般,转眼几个人头便落了地,剩下一个尚未来得及下马,战战兢兢地举起双手,惊骇欲绝地望着杂草从中突然冒出来的杀手。
直到这时,徐令才倒出一口气,木然地将他方才那句话说完:“……招来同伙。”
顾昀拍拍他的肩,诚恳地回道:“现在招不来了——扒光他,绑上带走,此地不宜久留,先撤!”
两个玄铁亲卫闻言十分光棍地挟持起那西洋兵,剥蒜皮似的将他卸甲搜身,剥了个干净,然后将那长得夹生白斩鸡一般的西洋兵捆成了一团待宰的猪肉,塞住嘴,拎走了。
“我看那边有个小村,借个地方审一审。”长庚边走边道,“一般这种临江之地,战乱时能跑的都跑了,家里恐怕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,十户九空,等会见了人,也正好跟当地人问问沦陷之地是什么情况,只是还得请徐大人先行,玄铁营的弟兄们不说话不动也总是杀气腾腾的,别让他们吓着老百姓。”
徐令忙道:“是,下官遵命。”
说着,他偷偷看了长庚一眼,雁王已经被雨水淋透了,一缕头发从鬓角掉下来,湿哒哒地滴着水,他分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荒无人烟的野地泥塘中,脸上的神色似乎依然是不变的不以为意,身上背着他那甫一拉开就石破天惊的弓弦。
长庚无意中一抬头,正好碰到徐令的目光,便和颜悦色地问道:“徐大人想跟我说什么?”
徐令脸色几变,终于还是将涌入嘴边的话咽下去,只客客气气地摇摇头。
一行人走进小村,见小村如鬼村一般,静悄悄的,除了风雨声与他们各自的脚步声,什么动静都没有,一扇扇破败的柴扉半开半掩着,院里野草长了半堵墙高,入目处全是断瓦颓桓,有家人门口还挂着一件小孩的豆绿肚兜,泥汤子乱滴,已而成了一块破布。
村中最宽敞的便是宗祠,大院老远就能看见,可供外人落脚。
葛晨从怀中摸出一支小火折大小的棒子,拧开盖子以后,里面便射出淡淡的微光,那祠堂里头顶砖瓦已经不全,外面下大雨,里面下小雨,屋里桌椅板凳倒得倒,坏得坏,只有墙角留下的几匹破布,印着江南之地素色的印花,依稀还凝着旧日的三秋桂子之繁华。
徐令四下打量了祠堂内外一番,问道:“好像没人,顾帅,当地人不会都跑光了吧?”
顾昀也略皱了皱眉,招来几个亲卫四下搜寻,俯身捡起墙角的印花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