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其是年少时期,根本招架不住,兵败如山倒。
迟帘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被羽毛扫过,痒痒的,他捞起空调被搭在自己脑袋上面,整个人躲了进去。
陈子轻戳了戳被子里的少年:“你要在里面干什么?”
迟帘闷声闷气:“做法求老天爷把你带走。”
陈子轻的手机上来了两条微信,是班里那两个男生给他发的每日茶语,两人同一时间发的,私下八成有在一起把他骂得狗血淋头,他挨个查收茶语确认数量:“我跟老天爷走了,可就没顾知之了。”
迟帘不屑地呵笑:“怎么没有,你以为你的名字多稀有,我百度一搜就是一堆。”
陈子轻回那两个男生“ok”的表情,他告诉迟帘:“别的顾知之都不是我,我就只有一个。”
被子里没了声音。
好半晌,传出迟帘恼怒的吼声:“不求了!”
……
吃早饭的时候,迟帘去右边季家找季易燃,他说孟一堃发的那视频里有鬼影。
季易燃停下摸牧羊犬的动作,皱眉抬眸:“鬼影?”
“嗯,只有我看到了。”迟帘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自己,“一共出现了两次,第一次是在病房的窗边,第二次要对我贴脸开大。”
他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低骂了声:“操。”
接着又补充信息:“是个女的,别的一律没看清,虚掉了。”
“就这样,你查去吧。”迟帘摆着手出了香薰弥漫的客厅,他穿过花园时发现季易燃的父亲季常林在浇花,久居高位的中年人有着森森威严,大概是年轻时通过兄弟相残爬上来沾了血腥,位子坐稳后就开始讲究风水布局,挺迷信。
迟帘回到家才消去那股压迫感。
季家家规笼罩的阴影是他们几家里最大的,绝对的压制。
谢浮的人生自由活动的空间最大,再是孟一堃,迟帘自己,季易燃垫底,他最没有自由。
篮球是季易燃的唯一一次忤逆,差点把命丢了,他不会再有选择的机会。
季易燃说他不谈女朋友,不会有,从某个层面上来说,他说的没差。他只会有联姻的妻子。
迟帘不同情发小,因为同情没用,他们这种享受父母带来的高物质出身,必然会被剥夺走一些东西,只能自我强大起来,才能找到时机谋一谋自己想要的。
餐桌前的动静将迟帘拉回现实,他带着从季家沾染的香薰冲过去:“顾知之,你把肠粉全吃了,一点都没给我留?”
陈子轻站在椅子边夹玉米虾饺吃,烫得直蹦跳。
“你是饿死鬼投胎吗,烫死你算了。”迟帘快速拿起水杯,一点都不柔情蜜意地往他嘴边一兑,气汹汹道,“快喝!”
陈子轻喝了好几口水,他眼泪汪汪,伸着舌头喘气。
舌尖是红的,嘴唇也是红的。
迟帘压着嗓子抽了口气,他捂紧眼前人的嘴逼近:“阿姨还没走你就招我,疯了吧你!”
陈子轻:“……”谁敢招早上的高中生。
他唔唔几声,扒开迟帘的手说话:“肠粉在锅里,我怕凉了,你吃了肠胃不舒服,给你热着呢。”
迟帘刚咽下他喝剩的水,面色一阵黑一阵红,下意识顶了一句:“那你不早说,偏要让我误会你,对你产生内疚。”
陈子轻夹了个虾饺,吹吹,放进迟帘的餐盘里:“你内疚了吗?”
“做梦。”迟帘坐到他的椅子上吃早餐。
厨房里是阿姨在收拾的声响,餐厅是两个少年天南地北的闲扯声,一个吃完了在等另一个,他们要一起去上学,司机在门口等。
此时六点刚过,住校的高三生陆续起床,带着眼屎和鸡窝头,以及比厉鬼还大的怨气去操场集合做操。
走读生差不多也都离开了被窝,是个没法踏实睡懒觉的阶段,在床上赖一会就心慌冒冷汗。
迟帘不,他经常赖床,卡点去学校都算勤快的了,新学期他却越起越早,学生会每天在大门口执勤,要是哪天会长谢浮亲自上,看到他指不定多震惊。
旁边人不跟他扯了,开始面向墙壁,大声背起了英语例文。
他放慢咀嚼的频率听了会,高三的所有学科里,这家伙的英语最好,其次是语文。
背诵声停了,迟帘才开口:“顾知之。”
“啊。”
迟帘拿起桌前的白色湿毛巾擦嘴,将在心里搁置了几天的问题甩了出来:“你英语的发音是怎么学来的?”
陈子轻的手在虚空拼写单词:“没学。”
“没学?你当我是白痴吗。”迟帘侧身对着他,黑漆漆的眼里射出逼人的目光,“个别单词的发音接近当地人,你在国外生活过?”而且不是短时间,是定居。
陈子轻忘了单词怎么拼了,他站在原地发了会呆,摇摇头:“没啊。”
迟帘盯着不看他眼睛的人:“顾知之,你心虚。”
“我没心虚。”陈子轻搓着手指抬头,不躲不闪地直视他的眼睛,迎接他的审视与质疑,“你想想,以我的家庭经济情况,我可能有出过国的经历吗?”
迟帘抿直唇角上下打量他,不可能有。
那就是,音准上的天赋。
迟帘无声地咧咧嘴,他明年要留学,顾知之刚好英语学得轻快,这么巧。